筵席无不散
（血书抗议家信之三十）
这帮共产土匪砸了骨头渣儿也还不清我们中国人万斗冤恨泪和血！更偿不清他们在我辈众家祖宗头上刻薄刮削的子孙饭！......早晚间还总得有朝一日！万寿无疆毕竟只是一种可笑到了荒谬地步的梦想！如俗语所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是祸害苦了我们中国人！ ——林昭
亲爱的妈妈：
这些血书抗议家信写到今天是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以来我又经历了一番认识过程而且很深刻，当然并不简单而有着其复杂性与艰苦性，但毕竟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不过是把角色扮演到底罢了。
随着客观事态的发展和认识过程的深化，致母亲这个主题如我所述渐渐被挤到一边去了。抗议怎么样？不抗议又怎么样呢？！他们对我的种种恶劣虐待更岂止不让我接见家属一端而已！不！我从他们所受到的身心各方面损害是永远无法补偿的！于我是这样，于我们这一辈同时代人是这样，于我中华举国同胞桑梓父老也是一样！所以我说我们是他们的绝对债权人！这帮共产土匪砸了骨头渣儿也还不清我们中国人万斗冤恨泪和血！更偿不清他们在我辈众家祖宗头上刻薄刮削的子孙饭！也所以现在我骂起他们来总不脱这么一句：你别跟我有朝一日！虽然这是不可能的！早晚间还总得有朝一日！万寿无疆毕竟只是一种可笑到了荒谬地步的梦想！如俗语所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是祸害苦了我们中国人！
亲爱的妈妈：致母亲这个抗议题目我想着要暂时收束过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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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我也不知道你的近况究竟怎样。另外么就是我说的：这个主题范畴于我当前之所面临的斗争似乎已经显得狭窄了些，战略思想发展注目中心转移以后有时构思着甚至感到文思枯涩，那么即使单从写文章的角度考虑也应该收束一下。苏东坡曾谓文如行云流水，但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总的说来其基本精神在我领会无非是说明文章贵乎自然。至于性情文章那当然更是，一流于矫作或为做文章而做文章，那便没有意义了。暂时先告个段落，慢慢地等了解到你的情况以后假如有需要我再继续下去也行。目前我的心思几乎已经全部转移到别的题目上去了！“心灵的战歌”！那可是要比“致母亲”博大得多了！致母亲也当谈，但不过儿大不由娘，小雀子长成以后就要学飞了呢！
其实我倒很想沉默下来，只是处在我的地位上不大可能：这些人根本不懂得沉默是最高的轻蔑！那一沉默在他们就觉着你是对斗争懈怠了！天下的事情，推理逻辑都是这么简单的！我倒喜欢沉默因为这有助于深思，有利于步步深化地去认识问题。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深深理解了作家鲁迅所说的：当我沉默的时候，我感到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西方格言也道能言是白银而沉默是黄金！亲爱的妈妈，我想起来只是有一点儿抱歉：你老是被我挤出在我的战斗之外。我唯一的愿望只是愿你健康！
你的昭儿
主历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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