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永恒的主题
（血书抗议家信之十）
林 昭
【《血书家信》P29-30】
亲爱的妈妈！当夜幕渐渐降下之际独处于囚室中的我又想念你了！我的妈妈，你身体好吗？七个多月不曾见到我你一定也在那里思念我！妈妈，对于我的痛楚的思念是会更加增多你之白发的呵！这几年你老得好快！……从我被捕入狱和爹爹殉难以来！……
昨晚以书面送达和口头朗读的方式公布了我的血书声明。从今天起我对他们的斗争又开始了一个新阶段！我决定更加有条不紊地来写这些血书抗议家信以便来日在我的个人文集“自由书”中专成一辑，我已经给它们起了一个总名：“致母亲”。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几年以来的监狱生活除了锻炼我的活动能力，还大大培养着我的写作素养哩！
母亲！这是文学艺术中一个永恒的创作主题！千百年来中外各国文艺创作中以母爱为主题的作品奚止恒河沙数！但母亲之爱的主题还只是不尽不竭地为人们提供着创作灵感！而处在类似我们这样的地位上，亲子之爱就更不是一个什么创作灵感的问题，政治迫害所带来的沉重的痛苦折磨使它更加神圣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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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了！唉！我的妈妈！
我要向你说什么呢？亲爱的妈妈，我要向你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我现在是以自己的鲜血在向你说话啊！亲爱的妈妈，我这些话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是用血写下来的啊！家里有一本旧书“谁无儿女？！”你看见吗？那是我买回来的，原名“A Mother Fight Hitler”——“一位母亲和希特勒斗争”，译为“谁无儿女”倒也传神。当年读着它我就曾引起深沉的感触，因为我不能不预算到自己可能有一天要遭受着如李登律师同样的命运！即是成为暴政之下的一名囚犯！而我确实认为：到了这么一天，你所处的地位将比李登律师的母亲更艰难而且更沉痛！几年以来直到如今，事实完全证明了我当年之预感的正确！比起中国共产党人的暴政来，希特勒法西斯蒂都简直算不上什么的了！
还想再写一些，但是我很累了。没有经验的不会知道：写血书尽管看着流血不多却非常损耗神思！而且我今天已经写出了三份血的抗议！没有办法，这些日子以来血书所占的比重愈来愈大，我简直成天都在以自己的血发言！可是他们也只习以为常见惯不惊！这些毫无人性毫无心肝的极权主义贼子！除去钻头觅缝千方百计地谋求保持他们的不义权力，此外简直连一句人话也不懂！
我累了，明天再给你写罢！我的妈妈，遥祝你此夜有一个平静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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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昭儿
主历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一日
附：即事抗议之十四
抗议无理虐待！要求接见家属！一天不解决问题，一天不停止抗议！我总之不承认你们之恶劣虐待为合法！不承认你们有对我肆行虐待迫害的权利！
生活无尽！战斗无尽！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我知坚持斗争！此外不知其他！牢底且要坐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警告你们！作恶多端的极权主义分子！
林昭
主历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一日
——对于上海市监狱的即事抗议
（26-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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